節約紙張

吾此静候,君予何圆。

【及影】听说(1-5)

*及川中心向。谨此感谢陪我语C这么久的三童前辈。

*之前在构思甜文的时候想到这个,就把甜文扔一边先写这个了,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的转换较多,希望不要混乱

*本来一放假就该码出来的,结果我的拖延(

*以上








Chapter1

「滴——」

  及川聽見金屬器械的聲音,接著是輪軸和地面摩擦的緊促響動。很輕微,但是能感受到,冰冷的金屬儀器連續發出喀喀喀喀的頻率音節。有人在不停搖晃着自己,及川不耐煩地咕噥了一聲,可是對方惡意的晃動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及川忍不住想睜開眼睛罵一句,可是眼皮很重,完全沒有掙扎的餘地,就這樣被他人推搡着。

  「及川徹。」有一個女聲似乎在喊自己的名字。

  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般,仿佛就在耳邊,卻又聽不真切。

  是誰呢?…..

  「男,二十一歲。」那個聲音還在繼續平淡地說着。

  及川仍想努力捕捉其他的信息,意識就像被壓緊了深海,水壓從四面八方擊打着殘留的清醒。

  之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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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嚮往一個人的生活。自從小學兩年級的時候,被親戚嘲笑說「這麼大了居然還跟媽媽一起睡,啊,難道是還會尿床嗎,徹?」啊,雖然那個人是堂哥還是表哥,這個及川徹一直都沒能搞清楚,但是那嘲諷的口氣確實是要有多不爽就有多不爽。怎麼能就這樣被看扁了呢!氣呼呼地握緊了小拳頭,從那天開始,小及川就咬牙堅持要一個人睡。

 

  第一次獨自躺在雪白的房間裏,關了燈,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那時候是怎麼睡著的,已想不起來。其實也跟平常差不多嘛,就是躺進被窩裏去的時候,冰涼的,一點預兆也沒有地從頭到腳的寒噤。

  及川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雪白的牆,雪白的天花板,白得扎眼。再抬頭,金屬支架上掛著輸液瓶,針頭和透明的塑料導管正將冰涼的無色液體一點一點輸到自己的血管裏,順著全身脈絡,讓心臟都能涼透。

  周圍什麼聲音也沒有。

  他眨眨眼睛,明明才剛睜開,卻突然覺得乾澀地想流淚。

  那時候從頭到底涼透的感覺,大概就是現在,這樣的時刻。

 

  足足看了天花板兩分鐘。這點時間足夠讓及川把牆壁上的黴斑的數目數清楚了。不想動,就像一個賴床的小孩,肯求嬌嗔着說,「再睡一分鐘就好,再一分鐘。」

  身子就像剛打完排球聯賽一樣疲軟,如果說及川腦子裏第一個蹦出來的形容詞來形容現在的感受,那大概就是這個。

  最終還是撐起身子,哼哼唧唧極不情願地坐了起來。後面的靠墊又軟又松,及川按著床角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下意識地伸手捋了捋劉海。

  哇靠。就跟剛從背包裏拿出來的耳麥一样啊,這大概是及川第一次嫌棄自己引以為豪的髮型,自己究竟是昏睡了多久了,頭髮才会打結成這樣。

  偶像劇裏,主角在醫院裏醒來,茫然地說一句,「這是哪兒?」及川現在是真的覺得這樣的橋段太假了。當哼哼唧唧地坐起來看見自己打著石膏還疼得要死的右手,白癡也應該知道自己在哪裡了。

  

  窗戶沒關。

  雪白的薄式窗簾在風中獵獵地散開,空氣裏播種着陽光的味道,在春天裏肆意瘋長的毒瘤,所有地方都遍佈金色的光點,唯獨,這裡沒有。

  樓下遠遠站著一個少年,看不清臉,似乎在跟誰交談着,黑色的腦袋在光下,每根髮絲都反光,也許,落到了及川的視網膜裏的不止只有溫暖的顏色吧。

  真好呢。那個年齡的少年,也許是來看望自己的親人的……嗯…這就不是好事了,在醫院裏也沒什麼好事吧…

  少年沖對方揮了揮手,似乎是告別,然後離開及川的視野。

  及川伸長了脖子想追逐他的背影,然後門開了。

  一個滿臉倦容的女人,端着一籃水果進來。

  頭髮的顏色跟自己是一樣的。

  她怔怔地看著自己,自己也愣愣地看著她。她的眼圈馬上就紅了,小心地叫了聲,「徹?」

  及川笑了笑,輕輕地回答了,「媽媽。」

 

Chapter3

  媽媽撲到我身上大哭了一場,鼻涕眼淚全粘在了我的病服上,我只能摸著她的後腦勺安慰,發現她又憔悴了不少。我開始以為,只不過是骨折,沒必要這麼誇張吧?後來才知道,我到醫院的經歷,沒有這麼簡單。

  除了父親和母親,小岩也經常來,他雖然在青城工作,離這裡很遠,但還是每個禮拜都會來,惯常性罵我白癡,对病号动手也是常有的事。嗯….这么一说,還是別來的好。

  床頭的櫥櫃上放著很多果籃,上面插著鮮紅色的‘早日康復’的卡片,一看就知道是在醫院樓下的果攤買的,嘖嘖真沒誠意。問過父親,是誰送的,他很含糊其詞地說,是以前打排球的幾個朋友,在我還在昏迷的時候來過兩次。我也没多问,反正无论是哪个朋友,都一样。

 

   除了父母和小岩,還有原來在青城的幾個後輩,對其他人的印象非常模糊,聽到一個人的名字,腦海裏浮現不出他的面孔,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總覺得自己記地很清楚,可仔細想一些細節的時候,就完全陷入茫然。

 

  聽說,

  是一場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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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骨折,聽說直接捲進了輪子底下,好在傷的不重。腦部受創,輕微震蕩,壓迫了海馬體,導致失憶。再厲害一點的話,我的眼睛就沒有了,或者是說,如果我醒不來的話,天下第一美男就要在床上度過餘生了,嘖嘖。

  聽醫生說起來的時候,才覺得好嚴重,希望沒有忘掉什麼重要的東西才好啊。但是既然我記得父母和小岩,那麼其他人,也一定會慢慢想起來的。我不知道醫生哪來的自信,可是聽他這麼說,讓我也覺得,自己一定能想起來。

  這叫什麼來著,醫院的營銷欺詐嗎?

  工作日。又是无趣的一天。

  東京這個忙碌而冰冷的城市,難得有幾個陽光像這樣普照的日子。

  我醒來之後,有幾個排球部的後輩和工作上的同事來看過我。每一個我都很熟悉,但是想不起來,我只能點頭微笑。說的都是差不多的話,也就是早日康復云云。雖然長著不同的面孔,但是都是一樣的雲霧般纏在腦內的印象,努力去回想的時候,就想在水底說話一樣,又悶又壓抑,什麼也聽不清楚。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有一個奇怪的橘紅色頭髮的小個子,在我病床邊一直掉眼淚。哽着喉嚨想說什麼,但沒有說。有點在意,所以特意向小岩問來了他的名字。翔陽,他叫日向翔陽。

  聽說,是個排球笨蛋,而且跳的很高。

 

  什麼嘛,明明只是個小個子而已。

我聽到之後忍不住地發笑,就像過去的日子就在我掌心掌背,翻開手掌,就能看見。

 

 

  所有人都在忙碌工作,只有我一個人躺在醫院裏無聊,這不公平!

  你知道一個明明可以下床走動卻被可愛的護士小姐拒之門外的大好青年縮在不見天日的醫院裏慢慢長蘑菇是一種什麼心情嗎。我醒來之後,父母來的就沒這麼頻繁了,偶爾小岩會帶牛奶棒來慰問我,簡直感動地眼淚都要掉出來。自從初中畢業之後小岩就再也沒給我買過牛奶棒了!我大叫着,然後他一臉厭煩地告訴我他初中的時候也沒給我買過,讓我心存感激地收下吧,垃圾川。好吧這是他的原話。但是還是很奇怪,腦子裏總有個模糊的印象,確實有人,初中的時候,每天買牛奶棒給我。

  我講給小岩聽,他的表情變得很怪異,就像嘴裏塞了兩瓣大蒜一樣,他背對著我說,一定是我腦子撞壞了,以前的事,幹嘛費腦子去想。於是我也就沒再提起。

  無聊的時候我會拼命按護士鈴,直到護士小姐警告我再這樣就把我拖出去喂海魚。噗,這種警告的方式也很可愛呢,在東京游來游去的海魚,也許會引人圍觀的呢。還有就是啊,醫院的病服實在太難看了,藍白的條紋,讓人忍不住會想起北川第一的校服啊,我讓護士小姐給我換一件顏色鮮艷一點的,她想也不想地說沒門。太無情。好吧,那就湊合着穿吧,反正北一的那段時光,也不算太壞。潛意識這樣告訴我。

 

  「恢復地比想像中的好,這幾天就能出院了。不過你的右手還得等一段時間才能痊癒。」主治醫生在看完剛拍的CT片之後這麼說,然後批上了出院許可。我真的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感覺自己再不接受光照,身上都能長出青苔來。當天我就收拾東西走人,這裡除了可愛的護士小姐,大概也沒什麼值得我留戀的了。

  還有就是,那個黑髮少年的背影,儘管我一直注意着窗外,可是他再沒出現,甚至讓我懷疑,他不曾來過。

 

Chapter4

 從住院部走出來的那一刻,頓生如釋重負的感覺,雖然感覺自己忘記了很多事,但是新的明天就要開始了,於是也不再介懷着,丟了的東西,再去找回來就好了。這樣想的話,整個人就輕鬆地鬆弛下來,用小岩的話來說,現在的形態就像便利店裏的掛麵。太過分了。有這麼英俊的掛麵嗎!

   我給小岩傳了個簡訊,手機是新買的,原來那個已經在車禍里英勇犧牲了,看著慘不忍睹的屏幕心想還是換一個算了。內存卡在爸爸那裡,可是他前些日子為了照顧我積下了很多工作,昨天剛回老家出差。母親也忙地脫不開身,於是拜託了小岩來送我。剛走出醫院的大門,就看到他從地鐵口出來。

  「小岩不愧是小岩,一個簡訊兩分鐘就到了!」我習慣性地打著哈哈,結果被他白了一眼。

  這次連打我也懶得動手,好無情。

  搭上了前往我家的電車,熟悉的擁擠的感覺,小岩站在我旁邊,比我矮了半個頭,看著另一個方向,低頭不語。半晌,他問我,「你該不會連回家的路都忘了吧。」

  褲帶裏放著家裡的鑰匙,牛仔褲表面隆起了一塊,硌着大腿的感覺讓人格外安心。我信心滿滿地告訴他,我記得。

  從電車上下來,步行兩條街就是我家了。整理好衣擺,挽起袖子看表。才上午十點,不著急。手錶是車禍之前的東西了,只是錶帶有點磨損,別的都沒有壞。來歷我已經忘記了,畢竟一塊手錶的來歷也用不著費腦子去想。但是我似乎非常喜歡這塊手錶,銀色的金屬表面能折射出每一秒時間的流逝。這是我的時間。在醫院的時候,這塊表更是陪伴了我更多的寂寞的光陰,或者是說,光是摩挲着背面,就有無比的充足感。

  背面刻著我的名字。

  Oikawa,及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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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南風天的早春,潮潮的空氣就像黏稠地快要滑落的糖漿一樣又甜又膩,所有人暴露在戶外的紫外線照射下卻又心甘情願地解開領口的紐扣,只因為沒走幾步就覺得後脊冒出了薄汗。及川脫下了外套,鬆鬆地搭在臂彎,卷起的乾淨白襯衫袖口下露出白白的手臂。風拂起他淡棕色柔軟的發,曖昧就像培養皿裏的種子,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抽枝發芽,但你確實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嫩地快滴水的綠意。

  街上喧嚷依舊,及川對著路邊汽車反光的玻璃窗理了理髮型,告訴自己“及川大爺今天也是帥得不可逼視”。

  三成書屋、丸川拉麵館、拐角的五金商鋪、紅綠燈之後的自動販售機……記憶一點點明朗起來,像是深海裏照進了光芒一樣能看清周圍模糊的影子。

  及川想起那台機子還吞過自己好幾個硬幣,路過的時候忍不住踢了它一腳。販售幾吱呀地呻吟了一聲便不動了。

 

  什麼都沒有變,包括這條街上川流往來的路人。不過他們臉上都是打了碼的。及川徹只對年輕漂亮的小姐微笑。哇塞,這個裙子也太短了一點吧,嗯,似乎都可以看到,看到…..嗯,不過我喜歡。

  及川伸了個懶腰,開心地笑了。是啊,終於,可以回家了。

  

  本以為岩泉又要罵他“本性暴露”,正滿腦子搜羅一些詞彙打算反擊,可是岩泉出乎意料地安靜,什麼也沒說。事實上,從電車下來之後就一直是及川一個人興奮地碎碎念了,這裡碰一下那裡看一下,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不得不承認,及川穿白襯衫的時候真的很帥,解開的第二粒鈕扣下隱隱露出精緻漂亮的鎖骨,光線在頜骨下被切成漂亮的光斑投射在領口,也已經有不少路過的女高中生對他側目。

  已經二十一歲了,及川還是跟高中時一樣,一點也沒變,還是爽朗毫不吝嗇地笑著,也難怪那時這麽多女孩子為他神魂顛倒。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底像是有一片海。

  及川回頭望望岩泉,後者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閃躲著目光,將頭扭向了街的另一侧。岩泉一直忌憚著什么似得異常緊張,貼着褲縫的雙掌始終緊握著,不安分地揪緊了淡色的牛仔褲,然後松開。及川笑著搖了搖頭,小岩還是不擅长隱藏心事啊,從小到大都是。算了,反正該說的時候,小岩總會告訴我。

 

  汽車鳴笛着呼嘯而過,掀起三月的風。岩泉手中的塑料袋簌簌作响,發出同樣响動的還有對街小巷里垃圾桶边沿露出的一角。及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眼就望見那個深色垃圾袋里攢動着什麽,未知的,与東京街市格格不入的。

  黏濕。

  及川抹了一把後頸,領口已經有汗漬了。頹唐的毛色,很純正的黑,卻瘦地跟所有的野貓一樣擁有高挺的脊骨。背對着來來往往的人流小心翼翼地頂開了垃圾桶的蓋子,撥弄著裏面的口袋,輕微但是可聞的響動就跟風險險帶過的聲音沒什麽不同。但及川聽地很清楚。是有足夠的信心確定在街頭不會有任何人註意到一只翻垃圾桶的野貓,還是真的餓了很久,才會在白天明目張膽地覓食。或者說,這只是個一根筋靠本能行動的野物,連自保也不知道的笨蛋嗎。

  「別看了。」

  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奪回視線,果然也是小岩的作風呢。

  及川收回目光,被動地被拉著往前走,再回過頭時,巷子裏只有那個黑色的塑料袋,正常地不能再正常。

  「呐,小岩,你會不會覺得貓是一種性情很古怪的動物呢?」

 岩泉只管一路向前走,沒有回答。透過一層薄薄的襯衫,能清晰地感受到岩泉抓住自己的力道一下子加重了幾分。

  及川自顧自繼續說,「完全搞不懂啊。」

  不像是個疑問句,只是很隨意地說了,

 

 「還好我不養貓。」

 

  

Chapter5

  電梯裏很安靜。

  只有顯示屏上的橘紅色數字不斷地跳動,及川看著電梯裏貼著的壽司廣告,而岩泉死盯着角落裏一塊口香糖的痕跡,仿佛眼神可以直接把那塊深色的污漬挖起來似得。小岩今天的脾氣格外地不好。及川這麼覺得,雖然他不知道原因。好消息是及川居然還記得樓道的密碼,這樣雖然免去了岩泉的說教,但是連閒聊的話題也一并免去了。

 

  一小時前。

  

  「哪儿这么多廢話啊!自己的东西自己拿着,去去去,閉上嘴安靜一会儿能要你命啊?!」沒由來的发火,岩泉突然轉身,把及川的行李箱手提袋全砸在他怀里,及川手忙脚乱地去接,还是没拿穩一个提包,裏面大大小小的东西撒了一地。路過的女高中生好奇地側面望着爭執的两人,捂住嘴“哧哧”地笑。

  街上飄來熟悉的味道,只是一走近便清晰可聞的咖啡豆的濃香。

Grind Time研磨時光,及川以前一直很喜歡这家店,因為裏面有甜得不像話還加了很多奶的卡布奇諾,他是永遠這種飲品忠實的主顧,無論是加價還是減量都毫無怨言風雨無阻,簡直想翻個白眼諷刺一句,「你一個甜党,喝個鬼的咖啡。」

  笑眯眯地把大包小包重塞回岩泉怀裏,「五分鐘,就五分鐘,拜託了!」岩泉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看到對方的背影進了街角咖啡店的玻璃門裏。

  五分鐘整,剛剛好。

  岩泉冷哼一聲,收回了手錶,及川還是進去時的表情,笑眯眯地捧著兩杯咖啡出來。

看著及川自己的那杯上面厚厚的一層奶泡,岩泉的胃就開始陣陣緊縮,有意無意地挖苦了一句,「祝及川先生能順利進食午飯。」

  及川滿不在意地擺擺手,「有什麼關係!」把另一杯递過去。

  「這是什麼咖啡啊?」

  「曼特寧啊,店主一看到我就給我兩杯,」及川答,「還說別讓外面那位等太久了。是不是因為我們以前總是一起來這裡啊?」

 

  時間仿佛凝滯一般,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明明空氣還很流通,風聲喧囂,塑料袋依舊在耳邊簌簌作響。及川握著咖啡杯的手僵在空中,岩泉一直沒有伸手去接。騰騰的熱氣揮散在兩人之間,朦朧了視線。

  周圍滿是咖啡的香,不斷有戀人相摟著肩膀從Grind Time推門出來,在兩人身邊來往而過。

  岩泉終於開口了。

  及川看見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似乎是很艱難地說出,但語氣卻平淡地像只是陳述一個事實一樣。

  「我不喝曼特寧。」

 

 

  突然覺得很熱。

  風吹起他領口的一角,踩著高跟鞋上班族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一大群人從地鐵口湧出,轉而奔向不同的方向。紅綠燈閃爍著變換着顏色,東京似乎一切同往常一樣,不過是值班的交警換了個人罢了。

  

  「他….太苦了。」岩泉輕輕說。

 

  可是,確實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就像背口滿溢出來的苦味,曝露在空氣裏,悄然變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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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川住在九層,九,這的確是個沒有什麼深意的數字。岩泉到底還是沒有接過那杯咖啡,於是及川只能在喝完自己的那杯之後,很尷尬地捧著一個空杯子和一個滿杯子上了電梯。在電梯門打開的那瞬間,九層的電梯口站著一個中年女子,正跟及川驚訝地對視。

  「啊抱歉!」及川首先反應過來,溫柔地笑了笑,然後讓開道。

  「這不是及川先生嗎!」女人笑了,「好像很久沒見到了呢。」

  原來是認識的人嗎,及川在心裏吐了吐舌頭,依舊是笑著點頭。

  女人看了看岩泉,露出疑惑的表情,隨即又釋然,「啊,他在上課吧!我都忘了,真是的….對了,我兒子出差回來,帶來了伴手禮,太多了吃不完的,下次你和他一起來拿一點回去好了。」

  

  伴手禮?

  他?這個人显然不是指岩泉了。

  然后女人消失在电梯们合上的那一刻,及川与岩泉之间又重归沉寂。

 

  及川掏钥匙,开门。锁芯和钥匙接触的金属声音,听得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被无限放大,就像打开什么禁锢的锁。

  本质上来说,也确实是禁锢着什么的锁。

  「我去打个电话,」岩泉突然说,「你先进去。」

  及川点点头,然后伸手拍亮了玄关的灯。屋子里是很安心的味道。怎么来形容呢,就是「家」的感觉吧。紧绷了一个月在医院过着不舒服的生活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真想这样鞋子也不脱就把自己甩到床上去,痛痛快快地睡觉。啊,不过大概会被小岩骂的。不对,是一定会被他骂的。

  岩泉在门外跟谁通话,及川发誓自己真的没有故意去听的。只能隐隐约约听到「真的」「怎么办」「告诉…」这些模糊的字词。嘛,反正听不清楚,打探别人的隐私也是不好。嗯。

  回过头,正打算拖鞋的时候,及川终于看到了。

  这个屋子里确实充斥着让人安心的气息。确实。

  正对着玄关,放着两双拖鞋。

  岩泉按下了挂断键,然后盯着屏幕上的桌面发呆。是以前高中排球部的合照。直到屏幕变黑,岩泉才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里。

  走进去的时候岩泉看到及川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听到自己推门进来,及川并没有抬头。

  他就这样保持着原来地姿势然后说,

「呐,小岩,我想不起来。

  怎么办,我想不起来。」

  

  

  及川他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知道。

  岩泉心头突然一紧。这样无助的及川他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及川他总是把心绪隐藏地很好,他会让你头疼,但从不让你操心,总是笑着,说,「小岩你好烦,像老妈一样诶,啰嗦」用这一句,把自己的一切都埋在深深浅浅的笑容里。

  「小岩,我不是一个人住的吧?」

  及川把头埋进自己的双腿间,露出白白的后颈。就这个姿势,苍白又落寞。问这话的人,已经知道答案,可偏还要问出口。

  「呐,」及川说,「影山,是谁啊?」

 

 

 

  正对着玄关的冰箱上,贴着五颜六色的便签笺,其中最醒目的是最中间的那张,写的人为了让别人注意到这张,还特意用红色签字笔画了圈圈。

  字写的很难看,却一笔一划很认真。

  “今天聚会,晚饭,不来吃了。

  衣服洗完了,记得烘干,还有,再偷吃牛奶棒你就死定了。“

 

  大脑里一片空白。

  日期是一个月前的14号。

  署名是,

  

  影山,kageyama。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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